笙箫人还没过来，柯子凡不可能自己点菜，桌子上只有两杯水，见她终于走过来，在餐桌边坐下，他就把菜单递了过来，她一直都不太喜欢点菜，拿起点餐单快速浏览了遍，点了道口味清淡的菜，用铅笔在点餐单上面勾画了下就把菜单递还给他。
柯子凡低头看了眼菜单上的痕迹，发现笙箫只点了一道菜，就抬头问她怎么不多点几道菜。
“就两个人，能吃多少？”节俭成习惯的笙箫说，“一会儿吃不完浪费。”
柯子凡没说什么，又低头看点餐单，拿铅笔在上面勾画了几下，招了个服务员过来，让他通知后厨备菜。
吃饭的人多，上菜没这么快，柯子凡就跟先跟笙箫闲扯。
多年不见的老同学，之前几次碰面都很匆忙，只大概聊过彼此的近况，再见面能聊的无非就是一些过去的事，笙箫对柯子凡这个老同学没什么印象，但反过来却不是如此，柯子凡对笙箫印象似乎特别深，用他的话来说，笙箫以前个性很鲜明，是个很特别的女生，他那时候经常默默地坐在角落处，观察周围发生的一切，有很多人和事他到现在都记得，其中包括笙箫的一些言行举止。
比如新生开学第一次班会，笙箫的自我介绍。
再比如上课时，笙箫发言比较积极，经常在英语读写课上主动起来回答问题，上大学语文这门全校公选课，她曾经和班上几个同学合作诗朗诵，抑扬顿挫感情充沛；进行专业ERP沙盘模拟实验时，她很突出地展现出了领导风范，带领的小组最终模拟经营利润在所有组别中排第一，所有成员获得了平均90+的成绩。
再比如每次临近期末考试，笙箫都会熬夜总结考试复习重点，然后发在班群里给所有人共享……
……
离开宜城这些年，她一直不太敢回忆学生时代，害怕在怀缅校园轶事的时候，会不知不觉想起那个令自己痛彻心扉的人，她始终无法正视那学生时代几年。因而此刻再听同班同学提起过去那些事，笙箫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，好像那些事真的离自己很遥远，但其实也就过去了几年而已。
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过去的事，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，服务员端着他们点的菜过来，他们就一边吃一边继续聊。
却没想到，说着说着，柯子凡忽然提起了萧腾：“回宜城已经这么多天，你跟萧腾有没有联系过？”
他在笙箫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发问，笙箫夹菜的动作猛地一滞。
她愣了好半晌才猛然抬头：“你怎么会知道他？”
“我见过他，”把笙箫的僵硬看在眼里，柯子凡心底闪过一丝讶然，但语气很小心地解释，“咱们以前上学那会儿，我经常看到他和你在一起，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。”
“也对，以前还有人调侃我和他。”后知后觉地想起这点，笙箫有些苦闷地笑了笑，然后不太开心地抱怨，“你给我接风洗尘，为什么要突然提起其他人？”
柯子凡抱歉地笑了笑，故作轻松若无其事地解释：“他研究生毕业之后，放弃北上广一线大城市，留在宜城发展，我以前外出碰到过他很多次，今天来市中心找你吃饭，刚巧又在大马路边看见了他，这不是刚好跟你聊以前的事吗，就突然想起他，在我印象当中，你们以前关系似乎特别好，就忍不住想找你八卦一下——”
他说着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笙箫，露出一副很八卦的表情，语气甚是调侃地问：“老同学，你跟他现在怎么样？还有联系吗？”
“……”笙箫绷紧了脸皮，垂眸看着眼前的饭菜，沉默许久才出声，嗓音艰涩又苦闷，“我以前跟他关系确实不错，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，我和他现在……”想起现在的处境，心里有有些抽痛，她深深吸了口气，然后才继续艰涩地说，“我们早就失了联系，回宜城之后也没再联系。”
“为什么不联系？”柯子凡很吃惊的模样，似乎不太能理解，“毕竟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，既然已经回宜城，再联络一下感情……”
笙箫实在不想再听到这种话，蓦然出声打断他继续：“我们以前关系是很好，但你也说了那是以前，过去的事已成为过去，一个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，我们必须努力向前看，我现在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葛，自然不会再联系他。”
“可是，你们以前……”
柯子凡似乎觉得很遗憾，他又一次提起从前。笙箫实在不想听，再次出声打断他，语气异常郑重地说：“柯子凡，你如果还看得起我这个老同学，以后就别在我面前提他，我不想再听到有关于他的任何事。”
他越发吃惊：“事情有这么严重吗？”
“有。”笙箫毫不犹豫地点头，表情也无比严肃，“你如果再跟我提起他，我们以后没必要再继续当朋友。”
虽然早就从萧腾那里听说过笙箫坚决的态度，但亲耳听见这种话，柯子凡还是觉得分外吃惊，他实在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形，从前关系那么要好的两个人，分别多年之后再重逢，竟然会是这样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。
想到萧腾这些年的煎熬，柯子凡一颗心仿佛被泡在冰水里，心寒让整个人冷得彻骨。
连他都如此，那么身为当事人的萧腾，听到这些话，该是怎样悲痛的心情？
打量了笙箫许久，柯子凡声音有些空洞地问：“我能不能冒昧地一句，你跟萧腾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？”
“……今天既然要给我接风洗尘，能不能不要讲这些不开心的事？”笙箫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。
眼前的女子表情很倔强，抗拒似乎从骨子里透出来，柯子凡紧紧地打量着笙箫，到底只是无奈叹息了声，没再继续就这个问题不放，从旁边拿起公筷，夹了块色泽诱人的红烧肉给笙箫。
“这家餐厅的红烧肉味道很不错，你尝尝看。”他很温和地笑着说，刚才那种凝重压抑的气氛似乎从来都没存在过。
笙箫冲他笑了笑，默默夹起那块红烧肉，塞进嘴里咬了一小口，Q软的红烧肉色泽诱人，味道闻起来也很香，无论谁看见都会忍不住食指大动，尝过之后就会大呼好吃，但笙箫尝不出什么味道，盈满唇齿的是苦涩。
嚼碎咽下刚才咬的那一小口，她笑着冲柯子凡点头：“味道确实很不错。”
“好吃就多吃一点。”柯子凡淡笑着说了句，又给她推荐别的菜，“他们家这道菠萝咕咾肉也挺不错的，味道酸酸甜甜很好吃。”
这大概才是接风洗尘正确的打开方式，刚才那种不算愉快的对话暂时被他们抛之脑后，两人一起愉快地品尝美味菜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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