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狗头没动，声音仿佛很近，又仿佛离的很远：“二狗，要是让你一辈子都给韩小娘子做事，她让你做什么，你就做什么，你还愿意吗？”
二狗撑着下巴想了想，而后坚定地说：“我想，我愿意的，姐姐是好人，我能感觉的到，而且我们之前对她做了坏事，她虽说假装凶狠的对我，但却处照顾我，给我吃喝，让我看病。
在外面这么久，从来没有人像姐姐这样，把我们当家人看了。也从来没有主家让我们上桌一起吃饭。
我觉得，给姐姐做事，她是不能让我做坏事的！”
“如果她命令你做坏事呢？”大狗想听听弟弟的答案。
“那我会劝她，姐姐是个好人，她一定会听进去的。”
大狗微笑，这个天真的弟弟。
“要是韩小娘子让你做你不愿意的事呢？”大狗继续问。
“要是那件事对姐姐好，我不愿意也会去做。”二狗毫不犹豫。
大狗把脑袋从二狗脑袋上抬起来，晃了晃脖子，道：“不对的，二狗，如果你想待在她身边，那韩小娘子的吩咐，你都要去做，做到最好才行，哪怕她吩咐让你做的事，对她自己不好。”
二狗扭头看向大狗，眼中充满疑惑：“这样吗？那岂不是害了姐姐？”
“如果你能留在她身边，以后慢慢去问韩小娘子就好了。”
大狗没给二狗答案，他能感觉到，这个韩小娘子，用人条件很苛刻，最需要别人对她保证忠诚。
“哦。”二狗缓缓点头。好像又想到了什么，猛地转头看向大狗：“哥，那你不跟我一起吗？你要把我丢给姐姐，就不管我了吗？”
大狗乐了，能看见后槽牙，又慢慢收敛笑容，揽着二狗小小的肩膀，宠溺道：“傻子，我怎么会抛下你呢？我就是把我自己给卖了，也不能把你弄丢的。”
铁牛不叼稻草了，把嘴里嚼着没味道的稻草往旁边一吐，瞪圆了眼睛，看着大狗二狗哥俩好。
“咋的，大狗，你俩要走，把我扔了？你可还没给我娶媳妇儿呢！”
得，这还有个令人头疼的傻大个儿要他操心。
大狗还真担心，铁牛没了他，会被人骗了去。但他会尊重铁牛意愿的。
大狗故作凶狠，巴掌出风，将要拍到铁牛后脑勺时，收了全部的力气，改为顺毛。
预料之中的巴掌没下来，铁牛感觉今天的大狗怪怪的，他又不是二狗，也不是街上跟他们一样流浪的小猫小狗，大狗摸他干什么？
“铁牛。”
“在这儿呢！”铁牛挠了挠后背，怪痒的。
“铁牛。”
“啊，干啥？我后背有点儿痒，给我挠一挠。”铁牛坐在地上扭来扭去。
大狗伸手进铁牛衣服里，给他挠背。
不多时，铁牛舒服了。长舒一口气，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。
“唉？大狗，你还没说呢，是不是你俩要把我扔下！那我咋娶媳妇儿啊！”铁牛把打满补丁，却依旧到处是破洞的衣服往下一拽。圆圆的眼珠子盯着大狗。
大狗刚刚是动过心思想把铁牛扔下的。跟着他们，可能让铁牛的状况更糟。
要是真把铁牛扔下，这个路上捡来的傻兄弟，怕是第二天就被人骗走。
大狗动了动唇，还是出了声。
“铁牛，我和二狗要把自己卖给韩小娘子。”
铁牛仿佛没听见这句，依旧道：“你俩是不是要丢下我？”
“要是卖了，就是一辈子当仆人，当奴隶，人家让干什么干什么，若主家狠一些，被打杀了，衙门也管不住。”
“你还没说，你到底是不是要把我扔下。”
“铁牛，当了奴隶，变成奴籍，就没了自由了，就不能想去哪儿去哪儿了。”
铁牛依旧不管，连媳妇儿都不问了，只一句：“你们是不是要把我丢下？”
无论大狗说什么，铁牛只有这一句。
大狗别过头，偷偷用袖口抹了一下眼角的水光。
转过头，看着铁牛瞪得圆圆的眼睛，一字一顿道：“只要你还愿意跟着我，我就不会丢下你！”
铁牛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，一脸放松，还拍了拍大狗的肩膀，道：“嗨，早说嘛大狗，一句话的事儿，非得在前面扯了那老多废话，听得我耳朵里都长耳屎了。”
说罢，铁牛伸出小指抠了抠耳朵。
大狗哭笑不得，本来心里堵堵的，泪水都控制不住涌出来了。
让铁牛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一折腾，又不想哭了。
大狗看着这两个傻弟弟，心中酸涩不已。
铁牛哪里是真傻呢？他爹娘逃难时把他丢下，带着他聪慧的大哥走了。铁牛只不过是想跟着他们两个罢了。
可能在铁牛心里，早就把他们两个当兄弟了吧。
哪怕他总是欺负这个傻大个儿。
天色逐渐变暗，大狗也在巷子里坐够了。
站起身，拍拍身上沾着的尘土，大狗眼神坚定，看着巷子口。
“走吧，哥哥带你们去一个地方！”
“去哪儿啊？我可不想回城东破庙睡觉，人家现在身上还是干净的呢！”铁牛扭了扭身体，把稻草抖下去。
“咱们往后都不回城东破庙了，我马上就要给咱们找到个安生地方了。”说罢，回头深深看了巷子里，韩记饭馆的后门。
“走吧。”大狗一手领一个。
“哦。”铁牛也没多问，反正大狗去哪儿，他就跟着去哪儿，别想把他偷偷丢下。
二狗似心有所感，他总觉得今天哥哥状态不对，动作不对，说话的样子不对，问的问题也怪怪的。
刚刚又跟铁牛说要把他们三人都卖给韩小娘子，可姐姐明明和韩大哥回村子了，根本不在县城里。
这他们会儿难道不是应该还在韩记饭馆后门待着么？怎么拐到这个乱糟糟的地方了？哥哥不是说，这里没什么好人，平常都不来的吗？
二狗心里有许许多多的疑问，但他并没有问出口，他相信大狗这个哥哥。
一个时辰之后，大狗用三十文钱，换了三张卖身契，卖身契上，有他们三个的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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