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上赶路心切,我没留心沿途有什么风光。不过我没什么可做的,肖伯伯安排一切。他在百里家几十年了,是飞墨和公公的武术师傅,也是总管冷姨的丈夫。整天板着一张脸,不苟言笑。他在百里家地位很高,不仅我不敢与他作对,就连飞墨也不敢对他不敬。在路上,所有的侍卫都听他派遣,我提了几回意见,被他直接无视以后也就不再自讨没趣。
慕容玉倒很兴奋,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围着司清打转。小丫头的攻势火热而激烈,抓每一个可能的机会接近司清,向他表示自己的好感。不过司清对她没什么特别的表示,对我的随行丫鬟反而更热情。有他们两个做伴,路途总算不那么无趣。赶了将近两个月路,我们终于进入了昆城境内。
昆城临近索朗国,当地民族众多,语言也和承天内地有所不同,肖伯伯老早就联系好了当地乡绅林员外帮忙。所以我们刚到昆城驿站,便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迎上来,规规矩矩地一作揖,小声道:“见过诸位。”
肖伯伯给我介绍:“这位是林家七公子。”
双方寒暄一阵后,没进昆城,直接赶往流沙郡。
林公子给人的感觉很好,个头不高不矮,皮肤白得将近透明,说话轻声细语,有条有理,看上去文质彬彬的。
据他说,慕容玉描述的那个乱坟岗离流沙郡有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。战乱时曾有一支残军逃到那里,在峡谷中歇息。不想连日暴雨,峡谷崩塌,将二千多人全部掩埋在里面,从此大家将那称作死人谷。流沙郡原本还算繁华,林家老屋就在城中。但由于山势不稳,交通不便,又因近年索朗和承天不和,朝廷撤掉了流沙郡,很多人家渐渐内迁至昆城。林家也是前两年才迁到昆城的,老屋里只有一对看家的老奴夫妻。
果然,越接近流沙郡,大路越凹凸不平,坐在马车上颠得人直反胃。走到一半,道路被山石挡住了,没办法林公子只好带我们从旁边的村子穿村而过。
村子里静悄悄地,家家户户关门闭户,没见到一个人,只有几只狗对着我们的车队狂吠,仿佛所有的人都出门了。
走了一会儿,水声轰鸣,远处出现了一条汹涌澎湃的小河。小河流到一半,被一条奔腾的瀑布拦腰截断。瀑布倾泻而下,在下方砸出了一个大坑,坑中水花四溅,巨石翻滚。大坑旁边围着一大堆人,有男有女,或叉着腰慢慢地踱着步,或坐草地上,全都面无表情,貌似在等待着什么。见有人路过,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这边,眼睛里闪着鬼气森森的冷光,令人不寒而栗。
一个年轻少妇被绑在人群正中一架木梯上,衣衫不整,头颅低垂,像是已晕了过去。木梯周围燃着几堆纸钱,有人还在往火堆里添纸,青烟袅袅,将妇人的身体遮挡得模模糊糊。
另外一个年长妇人被两个大汉压着,跪在大坑边,正声嘶力竭地哭泣。
这场景太诡异了,我撩开车帘,叫停车辆,问后边骑着马的林公子:“林公子,他们在做什么?”
林公子抬起头,恍恍惚惚地看着我:“啊,大概是那个少妇不洁,要在正午太阳当空散魂之时浸猪笼,那个老妇一定是她的母亲,被抓来观看。这是昆城一带的习俗,夫人受惊。”
浸猪笼,听到这个词,一种很悲哀很凄怆很绝望的感觉像山一样向我压了过来。怪不得那些人的眼神犹如等待进食的秃鹫一般,毫无人性。将柔弱的女人肆意□□一通,再将其折磨致死,很好看是不是?无论她怎么哀求,都不肯放她一条生路,为什么那些人那么狠?
慕容玉愤愤不平:“谁说承天是礼仪之乡,杀死女儿,还让母亲亲眼观看,这些人简直禽兽不如。”她抓住我的胳膊,使劲晃了晃,“少夫人姐姐,我们得救那个女人。”
不用她说我也知道,可还没等我开口,肖伯伯策马走到马车边,面无表情地劝道:“凡事都有礼法,那妇人犯了礼法,理应受惩以警后人,少夫人何必费心。再说这里山高路远,官府管不着。我们最好不要节外生枝,专心找药要紧。”
我咬了咬嘴唇,忍不住冷笑:“就算人家触犯了规矩,浸猪笼溺死人家倒也罢了,还要散去人家的三魂六魄。他们若是行得正坐得直,哪用多此一举,不就是怕冤魂缠身?一群懦夫,凭什么世人要尊守懦夫们制定的礼法?”说到这,我抬脚下车,给他行了一个大礼,哀求道,“肖伯伯,有钱能使鬼推磨,看样子这里的人手头不宽裕,几百两银子的事。百里家代代行善,救人一命胜修七十七座石桥,请伯伯救她一命,也算是为百里家积德。”
肖伯伯皱了皱眉头,像是有些不耐烦:“少夫人是主人,怎能对我行此大礼,在下照办就是。”他扭头对一个侍卫吩咐道,“你去办,二百两银子,超过便不管了。”说完,不再看我,纵马朝前面走去,车队也在他的带领下重新动了起来。
我在车厢里焦急地等待着,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渗出了冰屑。说实话,我并不关心那女人,我只是怕她在那些冷血人的欺辱下绝望地死去,就像孟书一样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